造车烂尾坑了谁？

经过12轮融资，融资规模累计超过350亿元的威马汽车，如今深陷泥潭。

目前，威马汽车两大生产基地均已停摆，黄冈威马汽车厂区几乎已经成为空城，而温州威马汽车基地同样大门紧闭。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作为曾经紧随“蔚小理”的造车新势力佼佼者，温州也一度因牵手威马汽车而成为其他地方政府的“样板”。2017 年 9 月，威马汽车位于温州的新能源汽车智能产业园竣工时，相关负责人称引入威马是“圆了温州30年汽车梦”。

但一切都只像一场梦，仅仅5年后，威马就陷入了危机。

近年来，伴随新能源市场的持续爆发，地方政府和产业基金纷纷参与到造车浪潮之中。如果说威马至少曾短暂取得过市场认可，那么那些尚未实现量产交付就倒下的造车项目，则更是令人唏嘘。

在2月17日举办的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论坛（2023）专家媒体交流会上，全国政协经济委员会副主任、中国工业和信息化部原部长苗圩表达了对于地方政府急于上马新能源造车项目的担忧：“一些地方政府确实越过了政府的边界，急于去招商引资，特别是招这些新能源汽车的新项目。这里面有的做的很成功，也出现很多烂尾、最后把自己都陷进去的教训。”

苗圩直言，“2016年以来新建的苏州前途、淮安敏安等等这些企业，它的产能利用率都低于5%，像赛麟、拜腾、博郡、汉腾这些项目基本上都已经烂尾了。”

值得注意的是，疫情过后，各地都希望今年经济有比较好的发展，很多省的政府工作报告都提到要进一步招商引资搞大项目，包括新能源汽车的项目。对此，苗圩提示，地方政府一定要提高警惕。

警惕PPT造车

“过去拿个PPT就造车了，有的甚至拿个样车就说我将来就造这个车型，然后在社会上募了很多资，最后形成了烂尾，还有的跑到美国去逍遥法外，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出现了。”沟通会上，苗圩特别强调，企业真想造车就得真金白银往里投，而地方政府不应该陷入到里面。

苗圩所说的这种情况在造车领域不止一次出现。如赛麟汽车曾是江苏省“十三五规划”重大项目，还有着“世界顶级超跑”赛麟品牌的背书。彼时，赛麟董事长、CEO兼法定代表人王晓麟仅用50万美元就得到如皋市地方政府真金白银66亿元的投入。赛麟汽车曾在鸟巢斥资3亿元举办了声势浩大的“赛麟之夜”新车发布会，而历经四年造出的低速微型电动车仅售出31辆。2020年，江苏赛麟汽车前高级法务经理乔宇东实名举报王晓麟涉嫌虚假技术出资及挪用巨额国资。最终，赛麟汽车挂牌拍卖，而王晓麟逃往美国后至今逍遥法外。

在造车“烧钱”战役中，持续的资金注入是维持公司运营和产品不断推进研发的关键。然而，“烧钱”只是必要的过程，并不能决定最终的结果。

近年来，造车烂尾项目并不少见，除了赛麟汽车，博郡汽车也曾得到地方政府青睐。在博郡汽车融资历程中，先后出现了南京、淮安、上海三个地方政府的身影。但在跑马圈地后，博郡最终只剩一地鸡毛。在《天津博郡汽车有限公司关于工资延迟发放》的通知文件中，博郡直言因公司股东南京博郡汽车意向的政府投资未能如期到位，导致本公司资金枯竭，故公司全体员工本月工资延期发放。最终，博郡走向破产。

而拜腾汽车同样曾是造车新势力中最受资本关注、被视为最有希望挑战特斯拉的新能源车企。但拜腾汽车最终在耗资84亿后，却没有造出一台量产车，最终同样走上破产重整之路。

此外，青年汽车与地方政府的渊源更为深厚。《南阳日报》曾刊发一篇名为《水氢发动机在南阳下线，市委书记点赞！》的文章，在网络引发热议。曾经轰动一时的“水氢汽车”最终没能继续下去。据了解，青年汽车的南阳项目总投资83.16亿元，其中南阳市政府平台出资40亿元。

不止于此，庞青年以及他的青年汽车还曾与济南、连云港、六盘水、鄂尔多斯、杭州萧山、石嘴山、海宁、泰安等地方政府合作，但最终结果却出奇一致：多以烂尾、走上司法程序、圈走地方政府大笔资金或留下纠纷收尾。

机遇与泡沫并存

当然，新能源汽车的快速发展，的确藏有机遇。

根据中国汽车工业协会数据，2022 年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销分别完成 705.8 万辆和 688.7 万辆，同比分别增长 96.9% 和 93.4%，增幅远超行业平均水平，市场占有率达到 25.6%。

由于汽车产业链庞大，上至原材料、零部件，下至制造、销售，环环相扣，造车形成的产业集群，能够提供大量的就业机会，从而重塑当地经济。

根据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数据，2022年，西安以101.55万辆的新能源汽车产量一举超越上海（99万辆），成为我国新能源汽车产量第一的城市。数据显示，2022年，西安汽车产业全年产值首次突破2000亿元，全年汽车产量达到125.55万辆，同比增长96.48%。

如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产业的安徽合肥市，2022年实现GDP为3427.8亿元，占省总量近三成，位列省内第一。合肥引入新能源汽车产业较早，目前已集聚规上企业300多家，包括比亚迪、蔚来（NIO）、大众等六家整车制造企业，以及国轩高科、中创新航等配套企业。

而此前，合肥正是与危机中的蔚来牵手，才得到如今的收获。2019年，面临资金危机的蔚来汽车亏损达112.96亿元，股价跌至1.19美元。关键时刻，合肥国资出手，向其注入战略投资70亿元。2020年2月，蔚来汽车落户合肥，从而转危为安。如今，合肥的这笔风投不仅实现超过百亿盈利，更构建其庞大的新能源汽车生产产业链条。

也因如此，近日黄冈政府与Faraday Future （以下简称为“FF”）的牵手，也被认为是在复刻蔚来的“合肥模式”。

今年1月，FF与黄冈政府和签订了协议。而双方更是早在2022年第三季度就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FF至今仍不被大众所熟悉，但说起创始人一定人尽皆知。六年前，贾跃亭留下一句“下周回国”后，至今未归，而他此后的主要事业，似乎就是与FF“死磕”，誓要将造车进行到底。

按照计划，未来黄冈要为FF在黄冈市的发展调配相关资源，提供包括但不限于资金和政策方面的支持。而FF拟将其中国总部迁至黄冈市，同时保留其位于加州洛杉矶的全球总部。FF中国总部预计将由黄冈市政府引导基金、相关产业基金和FF共同出资建设。

事实上，在公布与黄冈市签署协议之前，FF曾被曝出欲在多个城市建厂。2018年，在与恒大集团合作期间，曾在广州市南沙区注册成立了睿驰汽车，后又宣称以3.64亿元拍下南沙区沙保税港加工制造业地块用以生产FF 91；2021年，FF与珠海市和吉利也传出了“绯闻”。彼时，FF在珠海成立一家新公司——法法汽车（珠海）有限公司，注册资本达2.5亿美元，但最终，上述合作均告无疾而终。

面对如今岌岌可危的威马，黄冈押宝FF这一步险棋最终将得到怎样的结果？

既要把握机遇，也要理性克制

不难发现，近年来地方政府引入造车项目虽有成功的案例，但以失败告终的案例也不少。

究其原因，苗圩认为，“有的地方政府过于迫切，其中有的是土地不要钱，有的甚至代建厂房、代买机器设备，这不是地方政府应该做的。”

苗圩分析认为，“有的地方政府由财政出钱，吸引社会资本，建立了产业投资基金，这当然是一个很好的用财政风险投资的方式。但是，地方政府不能作为第一大股东，因为不懂汽车，也不会管理汽车，无非就是手里有点钱。地方政府如果要做风险投资，最好不要做领投而做跟投，这样可以规避风险。”

苗圩建议，地方政府要在新能源汽车项目招商上理性克制，把营商环境搞好是本职工作，产能规划和投资交给企业自行决定，不下场当大股东，尤其是地方产业基金，不领投但可以跟投，最大化降低投资风险。

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名誉理事长付于武此前表示，“汽车项目是地方政府追逐的热点。有的地方政府希望借政策机遇引进造车新势力，应该说初衷是好的，因为这能为地方带来GDP及税收的增值，财政数字会很好看。但地方政府主管部门对相关汽车技术缺乏了解，容易造成投资失误。”

中国电动汽车百人会理事长陈清泰也表示，未来，新能源汽车市场的集中度还将进一步提升。“这个过程是市场过程，而不应该是政府干预的过程，只要是政府不投资，把产品的安全性等等几个有外部性的指标控制住，我想就不会出现大的问题。”陈清泰说。